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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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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此話怎講?”姜暮煙一服軟, 蘇文玨立刻松開了她將人扶起來,又有些愧疚:“對不起,我火一上來就沒輕沒重。弄疼你了嗎?”

“沒事。”姜暮煙轉了轉胳膊, 又見蘇文玨眼巴巴看著她等著下文, 不覺一笑,伸手捧住蘇文玨的臉揉了揉:“阿玨, 你是下定決心, 確定要悔婚了嗎?”

“當然!”蘇文玨重重點頭:“先帝自己不想要的姻緣, 竟丟到本將頭上, 憑什麽?本將就給他拖著,一直拖。”

“拖的雪牧國老寒王真的怒發沖冠發, 發兵來襲?”姜暮煙反問。

“本將想不了那麽遠,再說, 跟雪牧國一戰也是遲早的事, 早打晚打都一樣。”

“可老祖宗並不這麽想。”姜暮煙話鋒一轉:“阿玨,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四大鎮邊軍中,你無論武功威望都在蘇明卿之上,老祖宗卻偏偏挑了她來當這個攝政王?”

“還不是因為老祖宗覺得蘇明卿好拿捏。”蘇文玨一哂, 忽然展開雙臂將姜暮煙摟進懷中, 半是埋怨半是邀功道:“她慣於矯揉造作,可會裝腔作勢。不像本將, 為了逃婚千裏迢迢從北境趕回炎京,連口水都沒喝就去跪泰寧宮, 求老祖宗另選宗親婚配雪牧國三王子。”

姜暮煙一笑,順勢將腦袋靠上蘇文玨肩頭, 眸光流轉:“說起來,那雪牧國三王子被先帝拒婚時才十來歲, 如今也有三十多了,可一直因為兩國聯姻的承諾,在等著咱們這邊的下文。拖了人家姻緣十幾年,老祖宗只怕也看不過眼。真要打起來,理虧的是咱們。”

“正是,慕煙,你東扯西拉這些幹什麽?”

“你還沒明白?”姜暮煙訝異擡頭。

蘇文玨滿臉無辜的搖搖頭:“我不明白。”

“我估計蘇明卿就是老祖宗準備的後招,你的那位替婚之人。”姜暮煙道。

蘇文玨霎時瞪大眼睛:“你是說?”

“她一個孤兒,不就仗著卓青的功勞得了個皇姓。一無根基,二又身份尊貴,三還是炎國攝政王,這裏面哪一條看起來,都足以成為換婚的人選。再加上蘇明卿對外名聲還不錯,有口皆碑的性子溫婉,在老祖宗眼裏,只怕是比你更合適遠赴北域了卻這樁公案。”

姜暮煙繼續細說:“雪牧國三皇子若與先帝成婚,那必為鳳夫,可他被先帝拒婚。若你與他成婚,你一個靖北將軍勢必不可能入雪牧國皇庭,依舊還得三皇子遠離故土前來遷就你。你要是對人家不好,老寒王一口氣只怕更出不來。”

“那蘇明卿就不一樣了,她眼下雖位高權重,可真正如臂指使的經營之地全在南域,還都是卓青留下的舊部,並不見得多麽忠心於她。這樣浮萍般的人,在老祖宗眼中自然比你這個真皇親好擺布的多。只要一紙令下,讓她遠赴北域完婚,即全了雪牧國的臉面,可拖延這場邊境之戰,又對內政沒有多大影響,豈非一舉兩得。”

聽完姜暮煙一番分析,就連蘇文玨也覺得再沒有比蘇明卿更合適的聯姻人選。

“老祖宗智慧呀!”她拍了拍手哈哈笑起來,心情頓時舒暢許多:“原來蘇明卿只是本將軍的替婚備胎,那等她被打發走後,這朝政自然落在本將手中。”

“那是之前”姜暮煙道。

她一句話又讓蘇文玨的心提了起來:“之前如何,現在又如何?”

姜暮煙:“之前大家都以為蘇明卿是個好相與的攝政王,可你看看葉家的下場。不過一件失蹤小案,就被她借機造勢弄得滿城風雨,還鬥倒一名宰輔,搞的人心惶惶。她明面上占盡了理,顯得大義凜然。現在朝堂上不少人已經怕了她,更不乏佩服她的官員臣子,還有首鼠兩端開始搖擺不定的。”

“蘇明卿心機深沈,萬一真在老祖宗那兒證明了能力,只怕老祖宗也會重新布局。”

姜文玨急了,追問:“她若坐穩攝政王之位,那聯姻誰去?”雖然剛才姜文玨滿口不在乎跟雪牧國的戰爭,可她也不想當引起兩國之戰的借口,起因還是因為拒婚。

姜暮煙沈吟片刻想了想,忽道:“自蘇明卿入京以來,太女殿下就對她言聽計從,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那蘇明卿表面功夫做的足,她當年在南疆時不也是卓青身邊伺候的洗腳丫頭麽。這些時日太女殿下病了,聽說她還曾為殿下守夜幾日,又親自給人梳頭洗臉換衣,連藥都是親手端去床邊一口口餵的。”

“太女殿下年級尚幼,這還不被哄得一楞一楞。只怕先帝在時,都沒對殿下這般體貼入微過。”姜文玨一哂:“我若有她半分會裝溫柔體貼,現在也該捧著痰盂跪在太女殿下床邊,伺候人家起床才是。”

......

啊切——正站在東大營城門樓子上的蘇明卿狠狠打了個噴嚏。

“千歲,沒事吧?”跟在她身後的一名侍衛上前,關切的問。

蘇明卿擺了擺手,從袖子中掏出手絹擦了擦鼻尖,一名北營都尉匆匆登上城樓,將手裏的半枚虎符獻上:“千歲,末將已經問遍了營中兄弟,幾位將軍也都看過此符,都說沒人見過,也沒看到其他兵士持有類似之物。”

“唔,辛苦了,歸營吧。”蘇明卿收起了那半枚虎符,朝那年輕都尉溫柔一笑。

她這幾日下朝後都會騎馬至各兵衙轉悠,散布半枚虎符的消息。

相信先帝那位暗衛首領應該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她等著那人找過來。

“是”小都尉被她這一笑臉都紅了,忙抱拳行禮,很快退下城樓。

蘇明卿雙手一撐坐上了城墻的垛口,放空大腦,遙遙望向更遠處的皇城。夕陽如一顆金色明珠緩緩沈入天邊,一片片琉璃瓦閃爍著璀璨華光,讓四方宮殿更顯得威嚴與莊重。

沒想到她竟已盤踞於炎京這片風雲之地,雖不知未來會如何,但此刻,光是吸一口城頭淩冽的空氣,便覺這炎京的天也沒有多高,伸手可觸。

很早以前師父就教給她一句話:得人心者得天下。

那些話本故事裏通常總寫一枚虎符便可以號令雄兵執掌天下,蘇明卿只覺好笑。

虎符是死物,暗衛首領認的其實是先帝,半枚虎符不過一個與暗衛首領相認的憑證。捏在葉逸手中確實沒有半分用處。

但她蘇明卿就不一樣了,她是攝政王,大權在握,禦下有道。

這幾年來自己一直以來捏著性子,溫柔知禮,禮賢下士,用盡力氣豎立一個仁德形象,都是在模仿卓青走過的老路。

卓青一個男兒,在炎國先天優勢就不如女人,就是靠腦子跟知人善任籠絡人心,將南疆治理的鐵桶一般。

那麽她也不能遜色於他,定然想盡辦法收攏炎京人心,能攏住的就捏緊,不能攏住的就捏碎,定要站的比他更高。

蘇葉澤,就是她上位路上,終要捏碎的一顆棋。

這段時間自己對那個少年莫名生出的好感與想要t親近他的心情,一切都只是同心欲作祟。蘇明卿提醒自己,不要沈溺這種虛無又廉價的感覺,你必須好好利用他,利用他對你的欲望,去控制他。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又響起腳步聲。

蘇明卿扭頭就看到大理寺少卿俞三省背著一個大牛皮包邁著輕快的步伐,滿面興奮的朝她走來。

還沒靠近,他嘴裏就嚷著:“千歲真是妙手回春,活了,活了!”

“什麽活了?”蘇明卿滿頭霧水。

“您前段時間在戲園子後臺夜審那三個少年,其中不是有個小胖子意外被毒蟲咬了,送去醫館大夫都說活不成嗎?結果用了您給的藥,他今日已清醒過來,完全沒大礙了。”

“哦。”

“千歲,這是個好消息,您怎麽一點都不高興哪?”

蘇明卿一怔,那毒就是她下的,不過是給顆解藥救了回來,有什麽可高興的。

俞三省又道:“若那小胖子真死了,咱們就是有一萬張嘴都說不清,肯定會被誣陷是刑訊逼供。而且那小胖子姓林,是咱們刑部林尚書族裏人,您說這還不值得慶祝嗎?”

“嗯,確實值得慶祝。”蘇明卿淡淡一笑:“那俞大人準備好怎麽慶祝了嗎?”

“我”俞三省摳了摳後腦勺,一副傻憨憨的樣子:“下官還沒想好。一般下官若有事要慶賀,通常都是下值後去古塔街那邊的德勝酒樓喝點晚酒,那家酒樓的脆皮烤鴨很好吃,還有辣醬燒雞。”

一聽俞三省說到吃的,蘇明卿腦子裏莫名就泛出蘇葉澤的吃相,那簡直不像是養尊處優的“皇太女”,尤其吃常嬤嬤做的地鍋雞時,嘴上全是油,連飯粒子粘到臉上都不自知。

那時自己覺得好笑,便給他夾了個雞腿,還用筷子點了點他的臉頰。結果那少年渾然不查,頂著滿頭價值連城的珠翠,竟兀自又低頭津津有味的把雞腿狂啃。一盆地鍋雞,竟被他不顧形象的卷走大半,嘴唇都辣的腫成了小饅頭,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小醜樣”蘇明卿忍不住勾起唇角。

“啊?千歲您說什麽?”俞三省忙湊近,好奇看向她。

“本宮沒說什麽。”蘇明卿忙收斂笑容從城垛上跳下,勉勵了幾句俞三省辦事得力,便跟他一同下了城樓,準備回宮。

侍女替她拉開車簾,蘇明卿正要登車時,身後又傳來俞三省的聲音:“千,千歲,這眼瞅著到了晚飯時間,下官能請您賞光,一起,額,吃個德勝酒樓的烤鴨嗎?”俞三省說這話時竟還結巴起來,臉也不自然的紅了,似乎用盡了所有勇氣。

蘇明卿回頭瞥他一眼,剛想說不用,忽然註意到俞三省的個頭身高竟與“蘇葉澤”差不多,而且兩人年紀相差不大,肯定有很多男子間的共通想法與話題。

這樣一想,她便朝人點點頭:“好呀,正好本宮也有公務想要請教俞大人,就請上來,一齊坐本宮的馬車同去吧。”

“下官正好也有事想要請教千歲。”俞三省受寵若驚,忙上了車坐好。車廂不大,與蘇明卿對面而坐時,他一時拘謹的不知所措。

蘇明卿眼觀鼻,鼻觀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沈思,馬車很快就朝古塔街行去。

車廂內氣氛太冷凝,俞三省沒話找話:“千歲,下官很想知道您是依據什麽,一聽完下官收集的情況後立馬斷定楚松是真失蹤,其他人就是集體串聯故意報假案麻痹大理寺。仿佛親眼看見了似的?”

“那時下官還感覺前路一片迷霧,您卻一語道破,又十分堅定的立刻查問抓人。要知道,那都是一幫權貴子弟,萬一抓錯,千歲您在這炎京便又會樹立更多隱敵。”

“......”蘇明卿沈默片刻,道:“因為有個人曾推測那些少年之所以會性情大變,是出現了心理問題。集體失蹤案這種惡作劇似的行為,則是為了掩飾更大的謊言。他從一開始就認定那些孩子之間彼此認識。”

“是誰那般睿智?”俞三省瞪大眼睛看向蘇明卿,雙手合十做懇求狀:“千歲,你一定要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幹什麽?”

“我感覺那人跟我的想法很接近,想交個朋友,對了千歲,那人是男是女?”一聊到感興趣的人或案件,俞三省立刻沒有了之前那般木訥拘謹,反而變得活潑起來。

“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蘇明卿心中一緊,反問:

“俞少卿不會是想著,若那個人是男的就跟他結拜當兄弟,若是還未婚配的女子,就追來當妻主吧?”不等俞三省反應,她又故作調侃說:“可萬一那人是個八十多歲的老嫗,俞大人又準備如何,是認她當幹姑奶奶嗎?”

雖然俞三省語氣中推崇蘇葉澤讓蘇明卿心情不錯,但她並不想讓蘇葉澤被其他人看到知道,又或者有其他的朋友,這讓她有種被覬覦的冒犯感。

“千,千歲。”俞三省臉都紅透,搖著腦袋不知該如何說:“您別打趣我了。”

“好了,不談那人了,聊點別的。”蘇明卿立刻轉換話題:“像俞大人這般年輕的男子,平日裏若無事時,都玩些什麽打發時間。”

“卑職每天都忙的很,很少有無事時。”俞三省一楞。

蘇明卿面色一沈,不悅的催促他:“總有些消遣愛好是男子間共通的吧,俞大人趕緊想想。”

俞三省忙垂下腦袋開始掰起手指,一件件算來哪些是年輕男子共通的愛好。

“咦,停車!”恰逢此時,馬車路過一家男子成衣店,蘇明卿立刻叫停,並拉著丈二摸不著頭腦的俞三省下了車,走入店中。

“這位娘子,帶......”那管事的女掌櫃從後臺迎出來,上下瞟了兩人一眼,立刻道:“好弟弟來選衣服呀。”

做生意的管事娘子們眼睛都毒的很,一看俞三省就不像小郎模樣,再加上他一副楞頭楞腦,又滿面臊羞,便知道是還未被眼前女郎得手的嫩鴨一只,因此這樣的男子,通常都以“好弟弟”稱呼,既不顯得冒昧,也給客人們留有會心一笑的空間。

若再如不通人情世故的俞三省這般,那是根本聽不出來“好弟弟”這三字的潛臺詞。

蘇明卿只一笑,並不在意掌櫃的玩笑話,對俞三省道:“本宮幾次見俞大人,私服來回幾件都是黑衣,今日既有緣在宮外遇見,本宮想訂制幾件衣服給你,俞大人千萬不要跟本宮客氣”蘇明卿眸光在店內一掃,指了指掛在正堂中最醒目的那件紅色長袍男裝道:“先試試那件。”

俞三省驚呆了:“千歲,您要送我衣服,可那顏色也太鮮亮過頭......”

“你們年輕人嘛,就得穿鮮亮一些,那件,還有那件,對了,還有這幾件”蘇明卿一路指點,讓掌櫃的將幾件孔雀開屏似的出挑男裝全從木頭人架身上扒拉下來,然後一股腦扔給俞三省,用不用質疑的嚴肅目光命令他:“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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